茶色眼鏡
2010/4/7 14:46:14
荷市工業(yè)局的黃局長工作有魄力。他作報告,通常的情況下聲音宏亮,中氣足,很有感召力。如果誰與他談私事,他說話的聲音很柔和很親切的。因此,他的人緣又好。請他幫忙,請求他解決問題的人特多。
局里傳達員老姜的兒子要結(jié)婚了,可住房問題無法解決。購房無經(jīng)濟實力,租房又碰不上稱心的。兒子的單位則答應(yīng)兩年后為其騰出一個小套房,這,等不住。老姜了解到局里有個空倉庫,他想請局里通融一下,暫借一陣子,把空倉庫僅當兒子的洞房,以渡難關(guān)。想來想去還是去找黃局長。這天,老姜就鼓足勇氣闖進局長室,正好黃局長在。老姜憂心忡忡地訴說自己的請求:“黃局長,我的兒子要結(jié)婚了,可房子……”黃局長擺弄著手里的紅芯鉛筆,耐心地聽著,還不時地點頭。當傳達員告辭把期待地目光投在黃局長的臉上時,黃局長戲謔而又親切地朝他眨眨眼睫。那種暗示是很分明的:知道了,有數(shù)了——咱倆彼此都得心中有數(shù)呵。于是,傳達員老姜就乖乖地退出局長室。
統(tǒng)計員小劉的愛人在鄰縣工作,想調(diào)進本市,幾次努力都沒聯(lián)系成功,于是也去找黃局長。黃局長在辦公室微笑著聽取了小劉的請求,和藹地說:“莫急,莫急,看機會。”一邊說一邊朝小劉眨眨眼睛。那暗示也是分明不過的。統(tǒng)計員心領(lǐng)神會地告辭了。
周六的午后,助理工程師張愛芬在路上碰到黃局長,談起她的讀初中的女兒的轉(zhuǎn)學(xué)問題。助理工程師是有的放矢的——黃局長的夫人正是她女兒想轉(zhuǎn)入的那個學(xué)校的校長。路上有風,黃局長用手遮著眼睛聽,還不時地用柔和而圓潤的嗓音打斷對方的絮語。就這樣邊走邊談著,分手時,黃局長兩手互搓著,朝張愛芬直眨眼睫,嘴角留著笑。張愛芬是聰明人,黃局長的示意哪有不懂的。回頭嫣然一笑:“到時候,少不了要謝您的。”
不久,傳達員老姜的兒子結(jié)婚了,新房就做在局里的空倉庫里;統(tǒng)計員小劉的愛人調(diào)到本市來了,單位還不賴;張助理工程師女兒的轉(zhuǎn)學(xué)問題也圓滿解決了。
于是在一個溫馨的夜晚,三人帶著豐厚的禮物造訪黃局長的家。
黃局長見家里一下子來了這么多客人,顯得很高興,只是他帶了一副茶色眼鏡,客人們無法辨出他從眼眸里流露出來的喜悅。他笑呵呵地說:“你們都來了,好,好,坐,坐。”黃局長一一為客人們沏茶,客人們依次說了些感激不盡的話。
傳達員老姜從拎包里掏出兩瓶茅臺酒。統(tǒng)計員小劉從網(wǎng)袋里摸出兩條中華牌香煙,還摸出一只餅干盒之類的東西。張愛芬?guī)淼奶倩@里裝著兩塊高級衣料,一塊可裁夏衣,另一塊可制冬裝。茶幾上的禮物越來越多了?!?BR> 黃局長兩手一攤:“你們這是什么意思?把我當外人看,我是公仆嘛,只是盡了一點力所能及的義務(wù)。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局長的話,請務(wù)必把這些東西帶回去。”他的聲音依然是柔和的、誠摯的,還有一種讓人辨得出的微微的嚴厲。
這時候,黃局長的夫人回家來了:“老黃啊,和醫(yī)院眼科聯(lián)系好了,馬上去。”黃局長摘下眼鏡,朝客人們眨眨眼睫:“實在抱歉了,我的右眼患了小疾,得馬上去動手術(shù)。各位請便吧。”他的眼睛微腫,紅紅的,但笑意是真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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